河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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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擂 01

連著之前發過的開頭,請無縫閱讀下去

ABO設定,CP陸折X唐旬

第一次寫ABO,就採用比較常見的稱法吧。

A=天乾

B=平人

O=地坤

發情期=雨露期      

一個比武招親(劃掉)的老梗

 

又是這樣的場景。

    陸折仰面躺著,鼻青臉腫,耳鳴眼花。過於晴朗的日頭照在他身上,絲毫不打算替這個男人遮掩落敗的狼狽,反倒刺得他皺起了原本英挺的眉目。耳畔鼓噪喧嘩聲時遠時近,嗡嗡作響,潮水一般洶湧地漲滿,退去,又漲滿。陸折感到自己躺著的這個擂臺像一座孤島,隨時就要有大浪打來,將他掀翻吞進人頭攢動的泥淖。

    “廢物!”

    “這才開打多久?就躺地上了?”

    “居然懟不過那種欠操的貨色……”

    這種評價陸折聽得多了,除了對他屢戰屢敗的嘲諷,更多的是對打敗他的異端之人的不滿。

    “鏘——”陸折勉力抬起頭,便看見自己片刻之前被打飛出去的彎刀,正釘在雙腿之間,離襠部不過寸許的地方。對方投擲的力道顯然不小,那彎刀落了地仍在兀自振動,刀面閃著瑟瑟發抖似的碎光。

    陸折下意識地往後挪了挪屁股。接著他看到一隻靴子踩上刀柄,腳心興味盎然地摩挲著它,像是要把它揉進地心裏去。

    這是一隻乾乾淨淨的黑色靴子,鞋底堅硬,鞋尖和鞋跟都藏著細小的利刃,在方才的戰鬥中,陸折已然吃盡了它們的苦頭。鞋面雖沒有繁複的花紋,但布料縫合處極為整齊細緻,顯然出自名家。縫線一絲不苟地沿著腳背向上攀爬,收緊布料包裹住細窄的踝骨,再往上,靴筒微微的弧度妥貼地攏著主人的腿部線條,將深灰色的褲腳也一併平整地紮在裏面。

    “陸折,你也不掂掂自己有多少斤兩。”

    唐門青年提著弩彎腰看他,背光的關係,垂下來的長髮被陽光照得泛出好看的金棕色,臉上卻不見亮,顯得頗為陰沉。

    陸折躺在唐旬落下的陰影中,激烈戰鬥所造成的內息躁動正逐漸平息,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隱約的渴求。他幾乎是本能地盯著唐旬踩上刀柄的那條腿,目光往上逡巡過他的腰部,胸膛,肩膀,整個人。

    一股清甜的氣味無可抑止地籠罩住陸折,它比孤島之外的海面還要洶湧,翻著滔天的白浪,朝他當頭壓下來。陸折狠狠閉上眼睛,他知道自己的眼睛此時肯定填滿了慾望的貪婪和佔有的兇狠,一種天乾特有的醜惡姿態。他躺著,渾身的疼痛被奔流而過的鮮血灼燒,繼而蒸騰起可怕的熱意。

    唐旬放下腿看了陸折一會兒,手指不經意地敲擊著胯骨——這男人顯然已被他散發出來的情香所誘惑,卻吃力地克制著自己,將天乾侵略性的氣味壓到幾乎無法察覺的程度。

然而這一點努力在眾多瘋狂散發氣味的看客當中,顯得極其微不足道。唐旬站著不動,冷冷掃視一圈。他的身體正違背意志地發軟打顫,隱秘處流出熱液,急欲和這些人當中的任何一個來場魚水之歡。

每次都是這樣。誰都可以,誰都好……這種念頭令唐旬感到厭煩,連乾燥的微風都能令他渾身搔癢。

但是不行,絕不可以。

    “唉,這麼多天乾的味兒熏得,我都有點想張開腿讓人排隊幹我了。”唐旬笑著轉過身去,向面紅耳赤的陸折微微抬起屁股,“你看,這兒濕了……”

    陸折腦袋一聲轟然,還未做出反應,擂臺外的罵聲已是傳來。

    “不要臉的東西!”

    “賤貨!”

    “欠操還顯擺了是吧?”

    “各位兄弟說的是什麼話,”唐旬笑盈盈地四處拱手,“我不過就是和手下敗將開個玩笑。要我張開腿任人操幹現下是不可能的,畢竟在場各位沒有一個贏得了我,不是嗎?”

    話音剛落,臺下果然怒聲四起,人群中竟橫空裏飛來兩枝箭矢。在唐旬眼中卻是慢得很,一箭他反手接下,再輕巧一讓身子,另一枝箭矢便嗖地穿空而過,全然不知飛往何處。騷動當中一人不懷好意道:“唐旬,你現在得意,將來要是真有天乾在這擂臺上勝過你,你待如何?”

    “這位兄弟是新來的吧?自開擂臺我便說了,誰打贏我唐旬,我自然是跪著舔他的雞巴,哭著求他操暈我,射得我懷孕……”

    唐旬挺直腰杆說道。陸折坐在他身邊,感到無數濃烈的雄性氣味混合成一股惡臭,而唐旬的香氣在其中艱難地穿梭。這種甜香不願和任何一個天乾的氣味相容,它飄散的樣子更像是一種微小的抵抗,仿佛一條背著整個大海在泅泳的海蛇。

    他是不會屬於任何一個男人的,那瞬間陸折不禁這樣想。

    “好了,把這廢物抬下去。”唐旬一腳把陸折踹到一邊,接著用漂亮的姿勢舉起了弩。陽光之中他唇邊帶笑,眼底一片寒芒。

    “還有哪個不服氣想幹死我的,老子奉陪到底。”

 

    唐旬是個地坤,而且是個即使在雨露期也毫不掩飾氣味的地坤。用他本人的話來說——

    “吃藥壓制對身體不好,另外我就是想讓那些慫貨聞得著吃不著。別說雨露期了,我到了八十歲也還能一梭子碾翻一票……盡是些精蟲上腦的傻逼。”

    不是沒有天乾試圖用身體優勢強佔唐旬,但在唐旬將第七個這麼做的天乾的頭顱掛在龍門客棧房頂之後,便再也沒有人敢打他的主意。

唐旬這性子看著張揚跋扈,實際上仍然保有唐門殺手的謹慎。遇上單挑不過,想包抄圍堵他的一眾天乾,肯定老早就跑得無影無蹤,絕不死撐,保命要緊。在這天高皇帝遠,各憑本事說話的漠北江湖,唐旬雖是個地坤,倒也靠著一身靈動詭譎的功夫闖出了名頭。

開擂臺是最近的事兒,唐旬自己出錢雇了一批維持秩序的護衛,廣邀眾多俠士前來挑戰,理由簡單且令人咋舌。

“我想要一個孩子。”唐旬平靜地說,“一個足夠強大的男人的孩子。”

不少天乾厭惡唐旬的強勢,但人家身手和姿色擺在那裡,無論是對於一個求勝心切武林中人,還是一個色欲熏心的男人都是巨大的挑戰和誘惑。但是眾多前仆後繼發起挑戰的人們很快就發現,他們最後都不過成為了唐旬的娛樂消遣而已。

“或許他只是想找人打架,生孩子根本是幌子。”許多人都這麼說。

    整個龍門荒漠的天乾都打不過一個地坤,已成了往來商旅近年來經久不衰的談資。

    但陸折知道,當年他壓在身下親吻的那個唐旬,也不過是個青澀懵懂的少年,有著驚惶的眸子,濕熱的吐息,以及柔軟的推拒……那個夜晚無風無月,唐旬敞著衣服躺在雪地,甜美的情香把陸折溺在裏面,拖著他往下沉。

    陸折仍然記得他將嘴唇貼近初次發情的少年脖頸時,聽到了一聲絕望的啜泣。

    “錚——鐺鐺鐺鐺鐺——”

    烈日當空,一柄晃眼的長刀不知何時竟已挾著勁風逼至面前,陸折大駭,一時之間只得本能地就地翻滾,以躲避來者的襲擊。上身剛一觸地,陸折便感到刀風擦著他的耳畔,颯颯地劃過去。

熱浪襲人的天氣,陸折出了一身冷汗。

    “你恍什麼神!”

一聲暴喝,陸折抬頭,師兄薩洛罕正橫身擋在他身前,高大的西域男子將一對新月彎刀舞得生風,鏘鏘幾下便把數名來敵的長兵短劍一齊震回。男子矯健的身影在黃沙上,在人群之中跳躍穿梭,眾人的影子浮光掠影似的落在陸折身上,灑了他一身鋒利繚亂的暗色。

    陸折看得有些恍惚,忽然猛地一個激靈,打挺起身。

一眾陌生的盜匪圍著他和薩洛罕二人,滿滿當當地站了各個方位。

這龍門荒漠什麼沒有,就是歹人多。不似那惡人谷中人多半獨來獨往,此地的各路宵小往往成群結隊而行,幹些阻截商旅,掠奪財物的勾當。這些人的武功都是野路子,參差不齊,遇上雇傭了大批護衛的大型商隊,只怕要吃些苦頭,因而只揀落單的人下手。

只不過挑上兩個已闖蕩江湖數年的明教弟子……陸折才在心底暗歎一聲,身旁的薩洛罕早就等不及似的飛身上前,左突右斬,瞬間把包圍圈衝得七零八落。

大部分人正被薩洛罕一人牽制,亂作一團。對面領頭的人大喝一聲,剩下的五六人便一齊朝陸折撲過來。

不過是些三腳貓功夫的嘍啰……陸折捉住迎面而來的一記勾拳,順勢將那人甩到自己側後方去。

    “師兄!”陸折喊道,但男子恍如未聞。他隨即又道,“薩洛罕,沒必要和這些傢伙……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薩洛罕扭斷一人的胳膊,將他仍在地上。他停了,身邊的那些盜匪反倒也不敢動彈。方才不過片刻功夫,薩洛罕腳邊哀叫呻吟的人已然倒了一地。

他瞥過頭看向陸折,眼睛發亮,深處燃燒著烈火,簡直就是將焚影聖訣修煉到極致的具體表現。陸折在薩洛罕離開明教時就見過這樣一雙眼睛,它壓著一股強烈的戰意,這戰意比荒漠狂暴的沙塵還要彰顯自身的存在,幾乎高漲到令人反感的程度。陸折下意識地站得離薩洛罕遠了一些,隨即又厭惡起自己這種無意義的舉動。

戰遍天下。那時候薩洛罕背著行囊,往中原的方向縱身飛起。

“明尊在上,別做無謂的殺生。”陸折說道。

風停了一瞬。

    “你說得對。”薩洛罕忽然笑道,反手卻是忽然刀光一抹,寒茫往斜裏飛射出去,呼嘯而歸時,刀鋒已然染上了淋漓的血色。

    而那廂無頭的屍體還執著他的武器,血液從頸部的斷面噴濺出來,撲簌簌地落進黃沙,沿著沙丘的側面緩緩往下流淌。

    薩洛罕嫺熟地甩刀,將血痕鞭在地上:“沒必要,但是我樂意。”

你該感到高興,我不在,就沒人比你強了。

陸折的額頭突突跳痛起來,那總是矮人一頭的焦慮久違地油然升起。他早該想到的,面前這個人可是他這一輩弟子中最出色的,一個典型的天乾,徹頭徹尾的強者。

我樂意,如此而已。

死去盜匪的同伴們忽然從荒謬的一幕中驚醒,瘋了似的朝二人撲砍過來。陸折並非不喜愛戰鬥,此時卻是對敵的興致全無。他開始一味閃躲,並不回擊。這樣一來他的呼吸反而平穩下來,身體鬆泛,運動自如,眼中除了身形變幻的薩洛罕,所有人的動作都是慢了。

    都太慢了,沒有人能追得上他。陸折眯著眼睛,刺眼的陽光幾乎要讓他自嘲地笑出聲來。

 

    別練了,去休息吧。你不似天乾身強體壯,再這樣勉強自己,會受傷的。彼時師父摸著他高燒的額頭說。

    為什麼?憑什麼!

    唐旬睜開眼。昨日和各路人士的戰鬥,除了肌肉的酸痛,更多的一種深層的疲倦。那些狂躁的氣味仍然讓他有些反胃,而身體卻渴望安撫,即使是戰鬥之中,也不忘無恥地升騰起一波一波的熱潮。

    到底是個地坤,總是喜歡被操的。不知是誰這麼說過,或許所有人都這麼說。

    反胃的感覺更強烈了。

    唐旬在十六歲以前,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平人。他的身體除了男性正常的發育之外,並沒有特別的變化。這對一個立志成為頂尖殺手的少年來說再好不過,雖然天乾會有更好的身體能力,但沒有氣味和情欲的困擾,可以省去暗殺者很多麻煩。

    唐旬天資不錯,又勤奮修行,在眾人都認定他是一個平人的情況下,早早地接到了唐家堡之外的任務。和他搭檔的是一個明教的少年,叫作陸折。

    那實在是一個很俊俏的西域人……唐旬模模糊糊地回憶。

    就是那一次任務回堡,唐旬從一個天才少年,變成了一個地坤。標籤足以掩蓋所有努力,世界對於弱者的惡意,開始洶湧而來。

“師兄,是我。”女人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。

    “進來。”

    一身唐門服飾的女子從天而降似的,憑空顯現在榻前。唐旬對此習以為常,懶懶問道:“終於得空來看我了?”

    唐漣道:“最近的任務告一段落,見過你之後,要立刻回蜀中覆命。”

    “真是忙碌啊。當年我們在唐家堡相依為命,如今卻是聚少離多。”

    “想獲得承認,要一刻不停地往上爬才行。”

    唐旬替唐漣拉了一張椅子:“我都忘了,你早就不是被人欺負就哭鼻子的小師妹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也老是哭,還說我。”

    一時無話。唐漣和唐旬同為地坤。身為女性,她在唐家堡中的處境無疑更加艱難。

    “師兄,我今天來,是想告訴你一件事……我這次回蜀中,就要成親了。”

    唐旬悶悶地嗯了一聲。

    “是一個內堡的高階弟子。”

    “你喜歡他嗎?”唐旬問。

    “見過幾次,不討厭……也說不上喜歡。”唐漣垂著頭,“反正就這樣吧,我……我累了,不如說,我需要一個靠山。”

    “你決定的事,我不會多說什麼。”

    “而且大概是身體本能吧,我最近非常想要一個孩子。”

    唐旬險些噎著。

    “師兄你怎麼了?”

    “沒事,咳……”

    果然是身體本能啊,放諸四海而皆准。唐旬感嘆。

    “我也是。”唐旬忽然說。

    “什麼?”

    “想要個孩子。”

    唐漣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,噗哧笑道:“完全沒辦法把師兄和生孩子這件事聯繫在一起呢。怎麼?師兄有喜歡的人了?”

    “倒不是,就是想生而已。也想過隨便找一個人得了,又覺得強迫人家上我也是要負責的,這樣被綁住一輩子有點不划算……唉,愁得很。”

    唐漣被逗得直樂:“師兄,我真羨慕你。”

    “沒什麼好羨慕的,生活方式不同而已。”

    唐旬張開臂膀招唐漣到身邊來,後者順從地靠近,輕輕擁抱住他。

    “阿旬,真是好久不見了呢。”唐漣一下一下梳理著唐旬的長髮。

    唐旬閉著眼睛:“是呀……小師妹都要嫁人了。”

    溫情的擁抱實在太過舒適,在唐漣以為唐旬在她懷中睡著了的時候,青年才再次開口:“小漣,十六歲給了我臨時標記的那個人,我前幾天揍了他。”

    還有上個月,上上個月也是。

    結束擁抱的兩人拉開一段適於談話的距離。

    “你居然還認得出他。”唐漣奇道。

    “我接到戰帖時就在想會不會是他……擂臺上一見,人又長高了不少,而且還是那麼該死的俊俏。”

    就長相來說,陸折其實非常對唐旬的口味,這一點他在當年見到任務搭檔的第一眼就已經確定了。

    “雖然有些自欺欺人,但還是忍不住會想,要是當年沒有遇到陸折,我是不是就還是一個平人,也就不用遭那麼多罪了。”

    唐漣只是聽著,不作言語。

    大部分地坤都有所自覺,自己之所以是地坤,是因為天生使然,而不是被誰引誘而導致的。說自己因為誰而覺醒了性別,也不過就是玩笑罷了。

    “越想越來氣,下手就狠了點。他每次都被我打個半死回去,養好傷馬上再來挑戰,都不嫌丟人似的。”

    “阿旬,你喜歡他嗎?”

    “誰?”

    “那個陸折。聽起來你們倆對彼此都挺有興趣的。”

    “是嗎……”

    “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試試呢?”

    “為什麼……可能是因為,我不喜歡理所當然的結局。” 唐旬起身打開窗,時值午後,從樓臺望出去,遠處片片陰雲之下,廣袤的荒野包圍著這綠洲城鎮,大風將市集熙熙攘攘的人聲颳捲上來。

    “我要在這裡打敗每一個企圖征服我的人,直到我找到答案。”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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