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鹿

破曉 07

每次下定决心填坑就会变忙QAQ

环太平洋AU（简单来说就是两个人一起开高达），没看过电影不影响阅读

主CP明唐 陆亦鸣X唐关

副CP 策花 徐栩X白知贤

我好希望站在这里的是他，而不是你。

在苗晨拥抱过来的那瞬间，唐关听到的是这样一句话。

他在驾驶位置站定，极慢地吐了一口长气。

怪兽的撞击和咆哮，基地的骚动喧哗和不间断的广播声，被机甲猎人的身躯隔在外面，只透过头顶半开的舱门隐隐飘进来。

在那次造成搭档死亡的事故后，他已经整整两年没有进入机甲猎人的驾驶舱了。重伤清醒的头几个月，他甚至一看到这些钢铁巨人，就不受控制地浑身发抖。

唐关环视四周，驾驶舱的型号有些旧了，但该有的设备一应俱全。面前的大片玻璃，从外面看来是机甲猎人眼睛的位置，让他得以久违的以巨人的视角俯视基地。

这个位置的一切，唐关曾经视如自身骨血。每一道管线的位置，每一个按键的功能，他仍然有信心能说他了如指掌。

他也曾经相信自己注定为这个岗位而生，他将奋力战斗，直到身体再也不堪使用为止。

    “呼叫控制室。”唐关熟练地拨弄着面前花花绿绿的仪表板，让众多数据面板次第亮起光来，“驾驶训练员唐关，编号27865，请求以限定操作方式驾驶米洛维纳斯号。”

    舱顶的入口在唐关的操作下缓缓合拢，就在几乎只剩下条窄缝的时候，一道人影迅速地挤了进来。对方显然赶得太急，导致落地姿势不佳，发出了好大声响。

    唐关回头，皱眉：“回去。”

    陆亦鸣恍如未闻，只是从地上爬起来：“你打算一个人驾驶？”

    “我命令你立刻回去。”

    “要是我不呢？”

    “我会撤销你的学员资格，这回我是认真的。”

    唐关露出了前所未见的严肃表情，就连一向骄傲的陆亦鸣也被震了一震。或许直到这一刻，陆亦鸣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，眼前这个大不了他几岁的青年，确实是他的前辈、教官，是一句话就可以左右他未来的人。

    但陆亦鸣仍然梗着脖子杵在原地，没有返回的意思。

两人短暂对峙了几秒，直到他们所处的空间剧烈地震了一震。怪兽似乎又突破了一层屏障，往基地深处前进。

唐关的耳机中传来控制室急促且嘈杂的指令：“允许编号27865，以限定操作模式驾驶米洛维纳斯号出击。”

看来指挥部那边也是别无对策了。

唐关沉声：“收到。”

怪兽袭击基地时，在役的驾驶搭档竟全数外派并失去联络，这当中的责任归属要是事后追究起来，肯定会闹得满城风雨。而眼下基地当中唯一有驾驶Jeajar经验的，确确实实只剩下了唐关。

陆亦鸣握紧拳头。他不是没有料到唐关想做什么，但任何一个对机甲猎人系统有所常识的人，都会认为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决定。

Jeajar需要由两人共同驾驶，正是因为其构造极为庞大复杂，当驾驶和系统直接链接时，脑部承受的能量远超出一个人所能负荷。

曾经有少数驾驶在搭档死亡后，仍然独自完成了任务，但是谁也不知道单人驾驶究竟对他们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，而唐关正是其中之一。

他这副身体，竟然还想独自驾驶Jeajar？

陆亦鸣迅速换上了唐关身边的另一套驾驶服，站到他身边。

情况紧急，唐关不再浪费时间劝说陆亦鸣离开，只是低声告诫：“你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。”

“无所谓。”陆亦鸣故作镇定，“别忘了我们还有一场架要打。”

怎么可能无所谓呢。

陆亦鸣感到自己戴上感应头盔的手在发抖。他从小到大努力至今的目标，或许会毁于现在这个冲动的决定。擅自驾驶机甲猎人，不用说后续的处分，恐怕立刻就会死于怪兽的手下也说不定。

为什么不和其他学员一样待在安全的地方，等待事态平息？就算唐关死了，一定很快就会有新的教官来指导他们……

陆亦鸣脑袋乱糟糟地转着，手脚却如同模拟训练时一般，习惯性地扣好了驾驶与机甲猎人的连接器。仿佛对于站在这个位置，陆亦鸣的肉体从没有过丝毫犹豫。

“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，只要记得呼吸就可以了。”

唐关目光往前，淡淡地说。

这个人说话总是没什么起伏，以往陆亦鸣听到他的声音就烦躁，此时却意外地冷静下来，一切兵荒马乱和急就章的情绪都像被风抚过，然后归于平静。

陆亦鸣忽然意识到，站在他身边的这个青年既是他的教官，也是他此行的搭档。他们将进入彼此的精神世界，在机械的共构之中，达到短暂的合一。

唐关率先驱动机甲往出口移动，一边与陆亦鸣进行浮动连结。简单的步行动作似乎尚未对他产生太大的负担。

当面板上跳动的浮动连结率上升到30%时，陆亦鸣渐渐感觉到一种疼痛。

那是在模拟训练中都未曾有过的陌生痛感，像烧灼，也像是撕裂，只是找不到伤口，说不上痛在哪处，又好像全身上下都在疼。

此时他和唐关的身体都还毫发无损，那么这莫名的疼痛，只能来自唐关，经过浮动连结将某种他曾经感受过，或正在承受的痛感转导给了陆亦鸣。

“抱歉啊。”

“没事。”

脑部受压后产生的异常疼痛，大约和那次令他重伤的事故有关。陆亦鸣只能简单猜测，他无暇细想，因为越来越多属于唐关的记忆和信息正源源不绝地汇入他的脑袋，而他的一切也正在被唐关所知悉。

浮动连结率来到了49%，米洛维纳斯号距离出口只剩几步之遥。

陆亦鸣看到了一些画面，但在这片记忆之海中，那些与战斗无关的日常都仅仅是一晃而过，唐关精准地提取了此时此刻他们最需要的信息，并且被两人所共享。

和一位有经验的前辈搭档，是提升自己最快的方法之一，这句话在机甲猎人驾驶的领域尤为适用。因为你不止能看到对方的行为，更能直接融入到对方的思路当中。

怪兽的危险程度预估，这台机甲的性能，以及从过往所有的战斗经验提炼出最合适的进攻手段……陆亦鸣随着唐关的思路飞快地想过一轮，一时间有种自己也身经百战的错觉。

尽管随着连结率上升，先前所感觉到的疼痛也更加剧烈，陆亦鸣仍然激动不已，来自别处的痛感反倒让他无比振奋，战斗的渴望烧灼着他的血液，流遍四肢百骸。

那么唐关呢？看着我空空如也的脑袋会不会觉得可笑？陆亦鸣同时也生出几分被窥看的羞耻，接着才后知后觉地发现，这样的想法是会被对方知晓的。

果然，唐关自听到警铃声以来，第一次露出了微笑。

“笑什么？”陆亦鸣恼怒。

唐关只是摇摇头：“准备好了？”

他指向两人面前的仪表板，上面显示他们的最终浮动链接率是72%。

陆亦鸣愣了一瞬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一个普普通通的数字，搁在任何一届学员的媒合测试中都非常平庸的连结率，却比陆亦鸣之前的任何一次模拟训练的连结率都来得高。

冷静点。

陆亦鸣甚至确定身边的唐关没有发出声音，他却听到了这句话。无奈且欣慰的，在他们共同的记忆中回响。

与另一个人共享所知所感的一切，这件事情在没有亲身体会之前，不过是个空泛的概念而已。然而现在他终于体会到，就在这个世界上，真的有人能够实现与他在精神上合二为一的奇迹。

机甲猎人米洛维纳斯号来到了基地的秘密出口前，闸门已缓缓洞开。

驾驶舱内，唐关和陆亦鸣这对临时搭档对视了一眼，默契地同时起跳，纵身跃入了冰冷的海水中。

当三台失联的机甲猎人以全速返回基地外围海域时，距离他们和怪兽的最后一波交战，已经过去了七分钟。

七分钟的信息空白，对于一场攻击事件来说是非常致命的。三组驾驶显然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，尽管通讯系统被怪兽以未知手段破坏，他们仍然训练有素地第一时间折返。

最先抵达的是三台机甲中最轻量级的白龙号。

驾驶苗晨和克里斯借着强力探照灯光，很快就瞥见了一个巨大狰狞的影子。

果然有怪兽突破防线来到基地了！两人不由得一阵紧张，正要上前和那怪兽搏斗时，幽暗的海水阴影中突然杀出一条机械手臂，将怪兽扼住，又狠狠地甩出去。

基地里还有机甲猎人可以出战？

随后赶到的酋长号和伯利恒号驾驶也一阵错愕。

“那是……”克里斯欲言又止地看向苗晨。

女驾驶死死盯着与怪兽战斗的那台机甲猎人，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快涌上心头。

瞭望台基地所有机甲的型号和特性，是每个驾驶的必修功课。苗晨认得出来，此时正在她面前大展身手的，是一台仍在保养维修期间的备用机甲，米洛维纳斯。

论性能，它绝不是备用机甲中最好的，然而这台机甲有一个显著的特点，位于它双臂的热武器系统，一般情况下与主控系统分离运作，保持休眠状态。这项设计使米洛维纳斯被评价为实战上很不好使用的机甲，因为热武器系统的启动比一般的机甲要慢上许多。但是也因为分离式设计，这台机甲的驾驶只需要负荷平均值70%的脑神经压力。

也就是说，现在驾驶着米洛维纳斯的那个人，很可能出于单人作战的考虑，而选择了性能普通，但对脑部损伤较小的机型。

放眼瞭望台基地，有这般经验和胆识的，怕是没有别人了。

“我们上。”苗晨虽不甘心，也只能迈步前冲。

她的搭档克里斯与她同时动作，赞赏道：“我觉得他应对得很好。”

的确是很不错……苗晨观察着米洛维纳斯的动作，在不动用热武器的情况下，仍与目测第三级的怪兽打得势均力敌，以单人驾驶来说，行动得过分流畅了。

另一头，米洛维纳斯双手死死钳着怪兽挣扎的头部，而驾驶舱内十分安静，两人注视着前方，汗水从额边涔涔滴落。

他们刚刚经历了一系列和第三级怪兽的近身对抗，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产生了巨大的消耗。

但这只怪兽不仅行动敏捷，背部的皮质也非常坚硬，仅仅使用冷兵器无法对牠造成致命伤害。

陆亦鸣注意了一下他和唐关的浮动连结率，在紧密战斗之后竟微幅上升到了74%。这让他感到更加兴奋，甚至能够因此忽略连结造成的，愈发强烈的疼痛感。

维持现在的战斗节奏，只要能够启动热武器，击杀牠不是问题，这会是他陆亦鸣所击杀的第一只怪兽……

机甲仿佛呼应陆亦鸣的想法似的，其中一臂的炮口震动，缓缓亮起了光芒。

而重重迭迭的警示音效也同时响起，但他听不太清楚那是什么，只觉得怪兽狰狞的面部近在咫尺，在这个距离成功发射的话……

“给我停下！”唐关大吼。

陆亦鸣一愣，熟悉的，连接率持续下降的警示音这才潮水般涌进来。

“你会害死我们。”

唐关语气冰冷，陆亦鸣一时竟被吓住了。

此时一道白影倏忽蹿到怪兽的侧后方，飞身一斩，一截明晃晃的巨刃便穿透怪兽的厚甲，将牠的尾巴给钉在海底的沙地上。正是前来增援的白龙号，其余两台机甲也立刻包围过来。

米洛维纳斯这才如梦初醒般松了手，退后到属于自己的地方。

从它的视角看去，只能看到怪兽蓝色的浑浊血液，很快在夜晚的海水中漂散开来。

因为外面很显然乱成一团，回到基地将机甲猎人停妥后，陆亦鸣和唐关都没急着从驾驶舱出去。

唐关摘下头盔，摸索着找到拉链头，缓缓地将紧身的驾驶服撕开一条缝，再蜕皮似的剥下来。他浑身湿透，像刚从水里捞出来，静静站着的样子又像一只新生的蝴蝶，在晾干牠皱巴巴的翅膀。

陆亦鸣在一旁盯着他，总觉得这画面有种病态的美感。

“我们的任务不是击杀怪兽，而是拖延时间。”唐关转身对他说，眼神中有一瞬的责难，然而仅仅一瞬，他又叹息道，“算了……你干的不错。”

青年微抬双臂，想要给陆亦鸣一个鼓励的拥抱，一迈步却是一踉跄。

陆亦鸣赶紧上前接住他，人已然昏睡过去。

教官，你曾经也是一个，会骄纵地笑骂着，嫌弃别人拖你后腿的少年吗？     当陆亦鸣使劲托住唐关的时候，不禁这样好奇。

但唐关只是睡着，仿佛永远也不打算给他一个答案。